第十二章 这样的宋朝你向往吗-《斫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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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言毕,嘴上剧痛。

    李寇用了河道里的冰块,望定那厮们嘴上便招呼。

    他待这泼皮无赖只一招,便是打。

    莫道这些是不怕死的,但凡打得他疼了你看他怕不怕死。

    所谓不怕死的,大都是未曾真遇到生死选择的。

    无非强作声势吓唬人尔。

    李寇玩弹弓是一把好手,山里的孩子,自小没有玩具,于是自行车换下来的内胎也成了稀罕,找一个丫字形状的树枝,裁剪两条自行车内胎,再找一块厚布,奢遮些也能找到人造革,取一块两端剪开两个小孔,将内胎条一端扎上,另一端绑在树枝上,一个简单的弹弓也便成了,十数年来,李寇打过百步外的兔子,击毙过百步内的田鼠,一手弹弓神射先打出全村第一神射手的威名。

    他只在桥下站着,依着那桥墩支撑,见一个嘴贱的便是抬手一发泥弹,桥下冰多泥多,有用不完的子弹,只消望定那贱人们打去即可。

    有人瞧见他在桥墩下弹如雨发,当时叫那闲汉们:“是个小娘养的。”

    李寇回头便走,沿着河堤直奔那人脚下,三十步内停下脚,一连十数发泥弹,尽数打在那厮身上,这可是拇指大的泥丸,又冻得生硬,若打在鬓角,是个壮汉也教他打死了。

    岸上发一声喊,数人连忙转身便跑,俄而十数人跑,终于闲汉们散尽。

    于是有人高声叫道:“你这厮敢得罪我们?”

    李寇收好弹弓,怀中取那一摞飞钞,曼声道:“乃父怀揣十万钱,要寻个不要命的,趁夜结果你一条狗命,可够么?”

    岸上骇然,指责的老汉也红了面皮支吾着往后退。

    生在边城,哪个不知流民如贼多有亡命徒的道理?

    果真那厮敢一掷万钱,多的是愿意供他驱驰的好汉。

    正这时,自西岸两边奔出数十军卒,并无甲胄,只手持铁头棍,也有提着软索的,奔将过来,劈头盖脸将那西岸的人无论老幼,一股脑先打将过去。

    有人喝骂道:“莫不是要请他们上你家吃酒么?”

    西岸一片兵荒马乱,有人跑得快,免了军卒们一顿好打,有跑得慢的,只好叫道:“路过,洒家只是路过,饶我一鞭罢?”

    军卒们便骂:“把你些猪油蒙了眼的泼才,这里有甚么热闹好瞧?休走看一顿好打。”

    东岸此时才有轻轻的笑声,富贵人家们听到喊声,家院们帮闲们乃至于后宅女眷都出来看热闹,见得西岸人仰马翻,他们才都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李寇漠然看着,既不憎恨东岸那些人的嘴脸,也无心怒西岸那些人的不争,心中只是想:“《清明上河图》是北宋风情卷轴,这大观三年春的一个普通清早,一个谁也不会想记录进历史里的清早,这渭州城内河两岸的人家,富者也好贫者也好的日常忽看热闹,这也是北宋的画轴,这样一个宋吹们恨不能举身赴之的宋朝,这样一个宋黑们不屑之至的宋朝,那都是宋朝——我来到了这样一个时代。”

    “麾下敬之如神明,仇雠畏之如虎狼,所谓帝之壮也。此非为帝所有。吾尝从而游汴河,时帝授校书,不乐,苦中取乐,吾邀而游。是日,正上元,河堤有客舟,堤有汴梁小儿,惯欺生,溺舟子首,帝怒,挟小儿立于堤上,手持护堤柳梢殴之,曰:‘识得惯殴小儿李大否?断奶乎?何示溺器于人?独汝有耶?去,溺断汴河,教官家识得一溺之威,好早早切之,以免溺出个天崩地裂,不然,尔等长成时,纵大禹复生,奈一溺之灾何?’吾奇,于是手记,越十年,方得文忠公家京兆府教谕先生告以大观三年时事,由是,可见帝之奇矣,一溺之怒,竟迈十年尤恨焉,奇哉!人谓帝严厉,少知是人常有戏谑语,吾与后自政和六年始,常为之乐,时有时人中伤,初闻,以为意,再闻,已不复为意矣。”

    ——李清照《易安手记·国朝卷·上集·三千六百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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