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七十七章 江山 (大结局)-《山河盛宴》
第(2/3)页
探子又听见主帐屡屡有争吵之声,回报火云藩主和三足藩主,两人咧嘴大笑,下令加紧围困,同时着人暗中联络林擎大营中对他产生异议的将领。
三日后,天色将明之时,林擎大营忽然发生骚乱。
营中火起,人影晃动,有人大叫“大帅被刺!”又有一年轻将领满身浴血冲营而出,奔向敌营,手中提着血淋淋的人头,道:“青州第三营副统领邱和,携林擎首级,求见藩主!”
藩主们闻报大喜,却又害怕有诈,要求该将领入营,邱和却道他也怕被西番暗害,不肯入营,最后双方约定,在西番大营外三里处一处冰湖之上交割。
那一处冰湖,离林擎大营更远,且周边一览无余,树都没一棵。
两位藩主这才放心带着亲卫队出营,两人都想抢拿到林擎头颅头功,便双双出营,行至冰湖时,眼看冰湖透明,只有一截断木横于湖边,四面荒芜,十里之内的活物只有一头野牛在饮水,而那将领孤身一人远远站在冰湖上,两人都大笑着策马迎上。
便在此时。
火云藩的藩主马蹄扬起,跨过断木。
断木之中,忽然伸出一只手,手中长剑明光一闪,嗤地一声刺入马腹,再穿马腹而出,下一瞬,从火云藩藩主大笑着还未合拢的口中穿出!
鲜血暴起半丈,再落了满湖!
而同一时刻,那野牛腹下忽然亮起一片剑光,横腰扫向三足藩藩主!
三足藩藩主稍稍落后火云藩藩主半步,听见笑声戛然而止,已经反应过来,大喝一声蹿起,那原本能把他腰扫断的剑光便只落在他腿上,咔嚓一声,双腿滚落冰面。
三足藩藩主惨呼着滚落在冰湖上,断木之中,从容跨出一个人来,一伸手,撒出一大把粉末,然后一手拎着三足藩藩主衣领,一手拎着火云藩藩主尸首,往冰湖中心拖,在厚厚的冰面上留下了两道鲜红的痕迹。
等他把一人一尸安顿好位置,再回头,就看见两人的亲卫队都已经倒下。
他咕哝一声:“儿媳妇的药就是好用。”
野牛的皮被掀开,一个年轻将领从牛肚子里钻了出来,他面容英俊,姿态健朗。
林擎看着他,神情便温和了些。
这是邱同的独子邱和,原先驻扎在徽州边境的一个小镇,邱同受伤后,林擎命他转入大营,就近照顾父亲,林飞白死讯传来后,林擎又调他至自己身边,让他做了自己的亲卫队长。
大营的人都知道,大帅痛失爱子,这是要将老友之子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了。
所以这次林擎剑指西番,邱和也跟了来,并配合林擎,演了这出诱敌之计。拿着人头去西番大营诈降的是他的亲卫,他自己则和林擎两人,一人藏身于断木,一人藏身于野牛腹内,完成了这场刺王。
林擎拍拍邱和肩膀,道:“做的不错。”
为了不被人发现,昨夜两人便藏身于此,天寒地冻的潜伏,需要绝大的毅力和耐力,虽然呆在野牛腹内温暖些,但林擎觉得,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,也很难能了。
这么想的时候他心中一痛,想起当年林飞白呆在自己身边时,他曾夸过一句邱和稳重英睿,耐力十足。结果飞白那个性子倔傲的,居然就潜伏在雪地里三天三夜,刺杀了西番的一个将领。
三日三夜的雪地,也许飞白的伤寒之症,就是那时候埋下的根。
林擎胸间漫起绵绵密密的疼痛,以至于喉间腥甜,对面,邱和腼腆地一笑,又垂下眼,愧疚不安地道:“末将无能,未能杀了三足藩主。”
林擎已经没有心情安慰他,只道:“无妨,不过早杀迟杀而已,还是早做布置吧。”
邱和便恭敬应了。
……
半个时辰后,发现主帅迟迟不归的西番军,终于奔驰往冰湖寻人。
然后老远就看见冰湖中心,两位藩主被五花大绑,跪在冰面上,还在不断挣扎扭动。
西番军队急于相救主帅,一拥而上,然后冰湖崩塌。
初春的西番,依旧滴水成冰,经过一冬封冻的湖水,冰层足有几尺,别说跑马,过擂车都没问题。
然而就这么裂了。
数千西番兵落入冰湖,盔甲沉重,瞬间冻冰,哪怕没有人继续动手,他们也爬不出来。
后来,这面冰湖下因为封冻着无数尸首,而成了当地的鬼湖。
而此时,数千西番兵落入冰湖,挣扎嚎叫,其余士兵大骇回逃,便在此时边军出动,在雪原上开始了对西番兵的剿杀。
用兵如神,亦正亦奇的神将林擎,再一次给了西番军一个无比惨痛的教训。
而此时,一辆马车高举着令牌,冲入了西番后方军营,马车帘幕深垂,马车里的人听着远处的动静,深深叹息。
“……还是来迟了一步。”
随即她又轻声一笑。
“不过无妨。”
“终究你还是要死的。”
……
追击还在继续,林擎和邱和绕过冰湖往回走,回到自己的阵营里。
邱和恭谨地走在林擎后一步,微微侧着身子。
林擎道:“今日之战,当记你首功。”
邱和垂下头:“大帅言重,定计乃是大帅,大帅更是不辞劳苦,亲身执行,斩杀火云藩主,末将有何功劳?”
林擎欣慰地道:“你能谦虚谨慎,自然是好的,须知为将者当……”此时正有士兵拖着火云藩主的尸首经过,林擎无意中低头一看,正看见火云藩主脸上凝固的笑容。
他心中一动,忽然停住了脚步。
邱和立即也跟着停住,并没有撞上他,“大帅——”
林擎背对着他,他有一刻没说话,背影瞧来似乎分外孤寂。
好一会儿他轻轻道:“你说,为什么火云藩主看见你的时候,会笑得如此开心呢?”
静了一静,邱和抬头,满眼迷茫:“大帅,我不明白您的意思。”
林擎缓缓转身,看着他的眼睛,“去见敌国将领,却满面笑容,如见老友,你告诉我,这合理吗?”
邱和退后一步,“大帅……”
“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个问题,就是西番王女是怎么逃走的,你能告诉我答案吗?”
邱和猛地后退,然而林擎已经伸出手,邱和只觉得手腕如被铁钳钳住,他额头冷汗滚滚而下。
“这事怪我啊,我忽略了一点。当兵三年,母猪也是天仙。我营中儿郎,素日这方面被我管得很紧。没人敢犯这种错误,唯有你,从徽州小镇调来,往日在那里你也是大将之子,无人敢违拗你,来了我大营,众人也默认你是大帅预备役,更是地位尊崇……年轻气盛,春风得意,青春少艾,也没经过我大营铁律的鞭打,如何能扛得住那红粉骷髅,软玉温香?”
邱和颤声道:“大帅,我……我……”
他软着双腿,便要慢慢跪下,忽然一把抱住林擎双臂,狂吼:“上!”
“咻!”
一支冷箭,自边军阵营里出,直射林擎背脊,疾电流光!
己方阵营背后箭!
林擎一生和战友以后背相托,那是他唯一不设防的方向!
林擎刹那间似有所觉,但双腕猛然一阵剧痛,邱和抱住他的五指弹出利爪,生生卡入他的受过重伤的双腕!
“嗤。”
利箭入肉声不过轻微一声。
林擎微微晃了晃。
他抬头,转身。
正看见邱和那个亲兵,持弓落荒而逃。
此刻视线竟然无比清明,隔着大风和雪雾,他还隐隐看见对面阵营,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红衣斗篷的女子,遥遥冲他一笑。
西番王女。
林擎慢慢地吸了一口气。猛然反手,带出十道细细血泉,邱和仓皇要逃,然而下一瞬林擎染血的手,便扼住了他的咽喉。
邱和在他依旧稳定的手腕下挣扎,却还怒恨地瞪着他,林擎稍稍松开了手,诧异地端着他的脖子,道:“怎么你还有脸了?这一脸苦大仇深的,我差点以为是我暗害了你!”
邱和喘息一声,道:“你少装蒜!你明明早已知道我放了西番王女!你就是在等机会弄死我!还要因此惩罚我爹!要不然我爹重伤你为什么不去救!要不然你为什么安排我和你一起行刺!你就是想我战死算了!我凭什么要束手待毙?我不过是为我和我爹的命努力一次!”
林擎盯着他,眼神一寸一寸渐渐凝了冰,半晌他点点头,居然还吹了一声口哨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邱和疑惑地盯着他。
“我说你哪来这么大胆子对我下手,原来是有人恐吓你,你以为自己已经露馅,所以先下手为强……嗯,果然玩得一手好离间计。”他对着西番方向点点头,轻蔑地道,“蠢货,你也不想想,除了那个被你放了的人,谁还对你干的破事那么清楚!如果我真想处置你,我用得着那么费事!我呸,还想着扶植你呢,你哪配!比我儿差出一个永裕帝!”
邱和渐渐瞪大双眼,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不可挽回的大错,喘息一声,正要说什么,林擎手一紧,再次扼紧了他的咽喉。
邱和在他掌下拼命扭动身体,嘶声道:“不……大帅……你不能杀我……你不会杀我……我是我爹的独子……”
林擎慢慢道:“是啊,独子。”
邱和眼底露出一丝欢喜之意,“……你……你自己遭受了丧子之痛……你不会让你的多年老友也……也遭受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。
林擎手指一紧。
格格一声细响,邱和蓦然瞪大了眼睛,满眼的不可置信,他拼命张着嘴,可这回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。
林擎一直漠然地用着力,血流满手,毫不迟疑,直到那头颅咔嚓一声,整个软软地垂在他臂上。
邱和死了。
林擎松手。
尸体落地沉闷一声,至死眼眸大睁,似是不解,为什么自己全盘想错了。
林擎漠然看着他的尸首,轻声道:“是,你是独子。是邱家独苗。但是如果老邱知道你干了什么,他一定会自尽以谢。老邱儿子的命和老邱的命比起来,当然我更爱老邱一些。”
邱和眼底最后一点光芒,慢慢散了。
士兵们此时才反应过来,惊呼奔上。
林擎将邱和尸首踢到一边,轻声一笑。
“其实还该谢谢你呢,帮我下了决心。”他咧咧嘴,“不然自己解决,总觉得有点怪没面子的……就是你下手的时间……有点不大好。”
林擎缓缓抬头,看向对面阵营,西番女王正举起一个瞭望筒,他可以想象到,瞭望筒里那双眼睛,正死死盯着他的每一个举动。
只要他露出一点衰弱之态。
边军会大乱,女王会立即进攻,不仅这批带出来的儿郎再也回不了东堂,甚至青州也会不保,然后……徽州的噩梦会重演。
林擎慢慢地吸口气,挺直了背脊,对赶上来的将领道:“传令下去,邱副统领在和西番作战时英勇杀敌,不幸战死。”
他和邱和所站的位置相对较偏,大部分士兵此刻还在追击西番兵,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刻的变故。
那将领却迟疑地道:“大帅,您背后……”
一根箭还明晃晃地扎在林擎背后,红羽耀眼。
“哦。”林擎洒然一笑,阻止了将领喊军医的举动,伸手到背后,轻松一拔,将箭拔了出来。
他将箭裹在掌心,对地下一掷,箭射入冻土,只剩一点红羽在外头。
随即他轻松地笑道:“没事,被甲片夹住了,没受伤。”
那将领这才放心,又要唤军医来给他处理手伤,林擎拦了,翻身上马,道:“穷寇莫追,这一次杀了两个藩主,西番边境一线必将有一番变乱,咱们可以回青州了。不过倒也不必急,先杀个痛快再回去。”
“是!”
……
西番女王疑惑地放下瞭望筒。
先前那一箭她看见了,明明射入了林擎的后心……
不过他穿着轻甲……
她盯着那边的举动,却见林擎没有立即退兵,心中更加疑惑。
如果林擎真的重伤,那此刻就极其危险,他该立即整兵回东堂才是。
难道真的没有……
西番女王举棋难定,终究眼看这局势糜烂,又要趁此机会挽回颓势,将两藩主的兵力尽量收归麾下,当下下令先后退,边军军锋如火,不可轻撄其锋。
林擎军队追击了西番军一日,将西番军赶出百里外,解救了一大批之前被西番军掳来做苦奴的东堂百姓,才整兵回西番。
大军撤走之后,西番军松一口气,这才敢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,遥遥望着那些滚滚而去的雪浪和烟尘。
西番女王却下令全军做了一件事。
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,寻找一枚钉入地面的红羽箭。
这事儿难比登天,毕竟战场上到处都是箭,西番士兵只能趴在冻土之上,扒开泥泞的血迹,一寸寸地寻找。
两天之后,一枚断箭放在托盘上,呈给了西番女王。
西番女王盯着那只有箭杆箭尾却没有箭头的断箭,良久,格格一笑。
太好了。
西番等了几十年的机会,终于来了!
她会成为西番历史上最为强大,功勋彪炳的女王!
随即她霍然起身,将那染血的断箭一扔。
“出兵!”
……
边军打入西番境内急若星火,奔驰回青州一样快如流星。
林擎端坐马上,马蹄下溅起的雪腾起乳白色的烟尘,他盔甲下的长发凝了一层霜色,远远望去便如一夜白头一般。
他身后,边军狂奔之中,依旧队列齐整,骑术高超,无人掉队。
所有人只要望见前面那个并不算特别雄壮的背影,便如见长城,心间温暖而充盈力量,不惧任何磨折风霜。
林擎的披风高高扬起,双眼只望着青州的方向。
侧侧。
等我回来。
他的马背上,一直紧紧栓着一个方方的盒子,他在策马驱驰时,时不时会将手温柔地放上去,仿佛那样便可以汲取到温度力量一般。
风从耳侧过,呼啸若哭,他忽然想起当年,他第一次听见她哭,还是在相王府。
她自幼被传命硬,在尼庵长大,性情又倔,没少吃苦头,自幼一个老尼姑待她好些,也不过是在她饿饭时会给她留一个冷馒头,在她生病时会给她一杯热水。
但也就是这个老尼姑,为了攀附相王,把她骗进了相王府。
小姑娘惊人的美貌令相王急不可耐,当晚便要洞房花烛,她假意屈从,却将一杯滚水倒在了相王的裆内。
然后她夺门而逃,被相王亲卫抓住,大怒的相王要将她赏给亲卫们享用,她沉默抵抗,咬牙挣扎,别人撕扯她的衣裳,她就撕扯别人的皮肉,打折了一根手指,也要用断了的手指抠别人的眼睛。
那晚他从屋顶上跳下来,从那群亲卫手里抱走她就跑,怕她成为靶子,他将她抱在怀中狂奔,身后箭雨嗖嗖,然后也有一支箭,那般射入他肋下。
他一声不吭,她也不说话,却忽然伸臂抱住了他的脖子。
那夜星月之下,她扬起的脸,眸子里渐渐盈满了泪水。
当时他没有说话,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。
其实那时候,他很想低下头去,亲亲她,亲掉她的泪水。
林擎忽然俯下身去,将脸靠在冰冷的骨灰盒上,轻轻亲了亲。
……
急行一日夜,经过西番和青州之间的西府郡。
那是侧侧的家乡,但是侧侧自从离开过,再也没回去过。他驻守青州多年,也没去过,那里不是侧侧念兹在兹的美好所在,而是所有噩梦的起源和开端,这故地,不踏也罢。
此刻为了抄近路,却不得不从此过了。
经过一道山坳,他远远地望了望黑黝黝的山中。
侧侧的父母就葬在这里。
那一对无情父母,世人传言是侧侧所杀,其实是他杀的。
只因为那一对得了怪病的父母,竟然听信谣言,认为灾难是早已送出去的女儿带来,且只要吃了她的血做的馒头便可以痊愈。便想着要以思念女儿为名,把她带回家弄死。
她不知内情,还以为父母终于接纳,欢天喜地收拾行李。
他知道消息,一路狂奔,在她踏进家门的前一刻,拦下了她的马车,来不及解释,便将她那马上就要出手的父母杀死。
当那对父母的鲜血流在她脚下时,面对她骇然不敢置信的目光,他的心缓缓沉底。
侧侧毕竟还没遭到毒手,于她心里,是终于等到了父母接她回家,开始幸福的生活,可这样的美梦,就被他不由分说地砸碎了。
她会怎样恨他……
而他连解释都不能……
那小姑娘凝视着他,眼底渐渐发红,他心中绝望,苦笑一声,转身便走。
衣角却被拉住。
他回首,便见侧侧凝视着他,鬓边一朵黄绿色的花在风中轻颤。
她轻声问:“他们想要害我是吗?”
“你是来救我的是吗?”
他所有的言语顿时哽在喉头。
“为什么……你会这么信任我?”
“我为什么要信待我冷漠的家人,而怀疑待我好的外人?”她道,“有些情感,不是以血缘论的。”
那一刻,他想紧紧抱住他的小姑娘。
但当时他没敢,他怕泪水落在她肩头,丢了面子。
侧侧啊。
我一生的所有颜面,都不过是你绣履下的微尘。
可惜,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,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。
马蹄踏过山路,这二月天气,路边竟开出几朵那种鸭屎绿的花。
那本就是极其耐寒的植物,在侧侧家乡长得遍地都是。
他于疾驰中俯身,采了两朵花,一朵插在骨灰盒上,一朵插在自己鬓边。
他端详着骨灰盒,咧嘴一笑。
“真好看。”
侧侧啊,很多年之后,我才知道这种颜色难看的花,其实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。
叫“永春”。
遇见你的那一刻,你鬓边戴一朵永春花。
从此之后,此花是你,彼花也是你,世间万紫千红都失了颜色,唯有情深永驻,繁花永春。
……
再往前,马蹄卷过一片茫茫的荒地。
时而蹄下会有轻微颠簸,有时候会有一些灰白色的烟尘腾起。
那是人的白骨。
这里是多年前的战场,相王起兵并被朝廷镇压之地。
他当时也在这附近,被大军捆了壮丁,为了挣命也为了能回去看侧侧,拼了命地战斗,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,终于被相王发现了他的才能,却没想着好好用他,拿侧侧做要挟,逼他换上了王袍去迎战。
那场兵力悬殊的战斗,最后是他一剑杀了主将,本来能反败为胜,结果对方阵前,推出了五花大绑的侧侧。
他立即抛下了武器。
他怕慢上一刻,侧侧就会自尽。
命运里深藏着谶言,他的恐惧并非没有来由,多年后世事轮转,同样的抉择逼到她眼前,而她果然如此决然。
终究是逃不过。
他被绑上刑场,大刀之下他不肯跪着,想要站高一点,仿佛那样就可以看见他的小姑娘。
然后他也真的看见他的小姑娘了。
满身伤痕,披头散发,在一群人的追逐之下冲入法场,竟然空手来夺刽子手的大刀!
她用手架住了那刀,满手的鲜血滴落在他脸上。
他挣扎着,用肩头把她向刑台下撞,她却忽然松手,将他一抱,颤声说:“哥,一起死吧!”
他忽然笑起来,在刑台之上,含笑偏头吻了吻她的发。
正要说那句,好吧一起死。忽然听见有人道:“住手!”
当时以为是命中的救赎。
多年后才知道是噩梦的开端。
……林擎再次微微笑起来。
偏头将脸贴了贴那骨灰盒。
“侧侧,当初那话我没机会回答。”
“现在我可以说了。”
“那就一起吧。”
……
第(2/3)页